# 茶番11: 波浪卷的手稿(弥希)

亲爱的罗伦斯基 乔伊斯:

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安好,六个月前,在那天已经离我们而去的明媚的下午,你忽然来我家拜访,告诉我你打算去欧洲留学。我想我当时应该相当惊讶。在相处的这一个月内,我们的友谊已如那罗延的胸膛一般坚硬。虽然你突然的计划,一时打乱了我的阵脚。但再待春暖气清的日子,我相信你会带着笑容出现在我面前。乔伊斯,你那古怪的嗜好,烤糊了的大麦芽酿造的黑水,这还真是稀奇的玩意,你曾笑我不喝酒,可每次和你闲谈交游,我的心就像酒渍的石榴,我并不是说有你的日子时我犹如醉汉一样混混沌沌,相反我的心情如高原的天空,宽阔而敞亮。我很抱歉没有保持通讯,而现在却有所要求。这封信也许是我与远方世界的锚,我不大确定有没有效果,但这至少也是个机会,我的朋友,为了稳定我周围的天翻地覆。我要告诉你近日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。我先声明,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妙的日子,你不要嫉妒,因为这也是如充满花毒的日子。想必你已经猜到,我堕入了迷恋的火湖,就在我遇见美姬(miki)的那一刻,啊,是这样的,是你,我能遇见她是因为你,乔伊斯,那是下午六点,我们离开了五月广场,流民街的酒吧里,你和我在闲聊之中谈及她的事,你相当惊讶我竟然对她一概不知。整个大圣保罗地区都有她的轶闻,很多都非常离奇。有人说她是胡安 德 加雷的私生女。有的人说她在那不勒斯长大,和皮亚琴察家关系密切。这当然是胡说八道,即使不知道那段历史的人也能通过网络找到证据,对此进行驳斥。但是奇怪的是,大家都不吝惜对她的赞美,达到如此奇妙的地步。这当然让我相当疑惑,啊,我得诚实,我必须我的心已在搜集街头的传闻的过程中被她牢牢的抓住。我甚至还不认识她!要知道,乔伊斯,你这风度翩翩的人,也不曾目睹她的芳容。想来真是奇妙,我竟然,在夏尔 露易丝的书房里见过她。提到夏尔 露易丝(hanon),虽然我没有向你介绍过,但你一定是认得的,她是奥德修斯的女儿,卡佩家族的掌上明珠。不用说的,她是非常杰出的女性,她的美貌不是我能贪恋的,我曾向她由衷地表示赞美,毫不吝惜的。我说道“你的美丽都让我怕看你了”,她笑着,说我非常愚蠢,蠢到竟然被她吸引,既然感到可怕那真是太好了。她这么说却让我越发喜欢她了。夏尔待我极好,因为她从来不和我兜心思,她就像另一个你,乔伊斯,但不如你这般盲目,你知道我有多尊敬她了。

让我们回到那天,我按照约定拜访她家,清爽的是天气,还是我的心情呢,夏尔难得早起,她的节奏比正常人要多旋转四个小时。所以,能在中午,生气最热烈的时段见到她的笑容,好像有种命中注定的奇妙缘分来自碧空之外在我眼前闪烁。夏尔正在吃着面包片,撕成一条条的长面包,能看到一层黄澄澄的薄薄的黄油,湿润又新鲜。我还闻到一股辛辣的香气。据我所知,她并不接受刺激的味道,也许芥末是一个例外。“你今天交了好运?”她笑着,啜了一口提神饮料。哈哈,如果有的话,那就是现在了。她看了看钟,时针指着上午11点,“可不巧”她回过头,“如果你晚来1个小时,你就能在我家门前的过道上碰到美姬。”我说谁,她笑着站起来,这时门铃作响,夏尔已经走出书房。

自从我见到美姬的那一刻起,我就把蒙马特的橱窗女郎扔到九霄云外去了。我曾对罗戈任这类人不屑一顾,他们不过是力尽所能地献媚的蚊蝇,却不知道女人一心想把他们拍死。现在的我却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孑孓。从那之后,我三番五次地向夏尔打听她的消息,每当谈及美姬的时候她都避而不答,奇怪的是,相比从前,她主动向我讨论艺术,建筑和宗教的时候多了起来,老实说,那时我几乎不怎么关心文人骚客的小品了,教会的工作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。有一天我在一旁,看着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时,我忽然发觉在利用这个叫做好友的身份。这让我感到相当愧疚,渐渐地,我不再去拜访她了。同时失去恋心和友情我被寂寞和孤独几乎冻成了一块冰,那段时间真多亏了你的黑水,还有,哈,高堡奇人。当然我一句话也没读进去,乔伊斯,我当时一直想,时间一直重复那天中午就好了。自然的,时间理所当然地向前流动着,要不然美姬也就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。

下面我就化身为我鄙夷的罗戈任了。唔,没什么好说的,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,因为这可能是我和远方的锚。那么跳过我怎么成为她的狗的日子,写写我是怎么当狗的。好嘛,我也没什么更贴切的词可以用了,因为养狗也不需要鞭子,不需要针,不需要锁具,也不需要贞操带,唔,项圈和绳子还是要的,总之,尽你所想。每隔三天,我们就约会一次,有时在她芝加哥的别墅里,有时在艾姆斯比特尔的街道上。我算是学到了一些新知识,她真是奇怪的女人,我们每次约会她都详细记录了下来,在一个外封是小黑牛皮的精致的本子里。如果在家里约会,她都会富有感情的朗读那些记录,有时候她交给我来读。有意思的是,她写得日记中,我们是反过来的。嗯,就是在里面她成了我。

而且,我们没有交合过。

比失去更加痛苦的,是双倍的失去。至少我仍然迷恋她。我还记得,那是周五的傍晚,我和她享用了德维托里欧的红虾,然后我们回到了亚里士多德广场,天气有些凉,我向上看去,深蓝色的天空如一大盆苦水,橡树叶的剪影在音乐厅乳白色的墙面上游动,仿佛摇摆的死神衣裙。我还怕什么死神呢,我早已在她的裙下了。我的房门敞开着,晚礼服在我面前滑落,注视着早已刻在瞳孔里的形状,她制止了,示意我不要向前,她在我面前跪下,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,解开了我下面的锁。这个动作的意思……我不明白。哈哈哈哈,她放肆地笑起来,为什么你连话都听不懂,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,那是黑夜中的珍珠,如果现在不进来就永远别想再碰到我。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的呢,今天是怎么一回事,温润的肉忽然代替了金属的苛责,我兴奋极了!眼睛冒着火光,点亮无光的夜晚如同白昼。现在周六早晨7点,维也纳郊外的别墅里,甜美的肢体在我的身下微微颤抖,细柔的短发下,是夏尔 露易丝的娇颜。

乔伊斯,你还记得马德里的卡勒坎尼扎雷斯的酒馆帕塔的黑水吗,你赞叹它的醇厚,散发着牛奶和橡实的香气。神啊,我可是第一次在那喝到有着柠檬滋味的大麦液。檀木浸出的树脂将古铜色的暗雕桌椅打磨的既有光泽又触感圆润。将近一周,我在附近的街区打听美姬的消息,自然的,只要一提及她,就能听到各种有趣神奇的传闻。弗拉明戈艺术家告诉我她是安东尼 高迪的门徒,高鼻梁的酒保告诉我她是费利佩五世的堂妹。他们所言不虚。在启明星升起后的第二天,我们约在阿穆德纳教堂见面。瞧,柔软的风正吹拂着她的卷发,我的乔伊斯,我的朋友,我该和谁分享尤利西斯?你总是称呼我为爱可。唔,我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。我知道你可能永远无法给我回信。你能看见她的脸吗?哎,看不到吗。一开始你就看不到我们所有人的脸。那我读给你听:“她的眼睛是黑色的,如同黑曜石一般,她的右手贴合着她丰满的臀侧,露出小黑牛皮书封的一角…”

注:
乔伊斯:小说尤利西斯的作者
罗戈任: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白痴的主人公,疯狂地追逐着纳斯塔霞。
爱可:神话中爱上顾影自怜的美少年纳西瑟斯的仙女。